霜紅霜黃說霜降
寒露一過,倏忽間便到了霜降。從“露”到“霜”,秋色給人的驚艷之感越發(fā)強烈?!巴\囎鴲蹢髁滞?,霜葉紅于二月花”“看萬山紅遍,層林盡染”,這是贊嘆霜紅之美;“霜打菊花開”“銀杏葉落黃蝴蝶”,這是贊頌霜黃之美。霜降算是為這成熟豐滿、色彩斑斕之秋畫上了絕美的休止符,也將啟奏冬之序曲。
霜降是二十四節(jié)氣的第十八個節(jié)氣,也是秋季的最后一個節(jié)氣.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曰:“九月中,氣肅而凝,露結(jié)為霜矣?!彼涤腥颍骸耙缓虿蚰思阔F;二候草木黃落;三候蟄蟲咸俯。”這個時節(jié),豺狼等動物為過冬捕獲獵物,并以獸祭天,感恩自然的饋贈;隨后,草木枝葉收斂搖落,鋪就深秋的雋永,蟄蟲也開始伏在洞穴里,進入冬眠狀態(tài)。
“一年好景君須記,最是橙黃橘綠時”,等到了霜降,漫山遍野的紅楓、銀杏等就徹底換掉了夏裝,于是在不知不覺中,山上山下、田間地頭、村里村外的空隙間,一個原本蕭瑟的季節(jié),竟然色彩濃美起來。霜降的紅與黃,濃得特別、美得特別。這種紅,這種黃,不經(jīng)歷秋霜的淬煉,是難以達到如此醉人境界的,故又稱之為“霜紅霜黃”。
蘇東坡在《后赤壁賦》中對此曾歌之詠之曰:“霜露既降,木葉盡脫,人影在地,仰見明月,顧而樂之,行歌相答?!碧拼鷱埨^的《楓橋夜泊》,耳熟能詳,堪稱寫霜的美文:“月落烏啼霜滿天,江楓漁火對愁眠。姑蘇城外寒山寺,夜半鐘聲到客船。”它早已被人譜曲傳唱,近年的《濤聲依舊》歌,因妙用該詩,音律優(yōu)美,一經(jīng)歌手唱出,便風(fēng)靡大江南北,經(jīng)久不衰。
白居易的《村夜》詩,大概與他早年寄寓符離時的印象有關(guān)聯(lián),詩中寫道:“霜草蒼蒼蟲切切,村南村北行人絕。獨出門前望野田,月明蕎麥花如雪?!痹谶@一被寒霜打過的灰白色秋草叢中,小蟲在竊竊私語,村莊四周沒有行人,詩人獨自走到門前眺望田野,只見皎白的月光照著一望無際的蕎麥田野,蕎麥花就像一片耀眼的白雪。白居易寄寓符離的少年時代,古原上的農(nóng)家人秋天多種蕎麥,尤其每逢汛期過后,搶種蕎麥這一從生長到成熟期較短的莊稼,是前期損失秋后補的好法子。陸游的《霜月》寫有:“枯草霜花白,寒窗月影新”。說明霜出現(xiàn)于深秋月夜,天上沒有云彩,地面上如同揭了層被,散熱很快,氣溫常會降到零度以下,水汽凝結(jié)在溪邊、橋間、樹葉和泥土上,形成細微的冰針?biāo)ā@畎椎摹鹅o夜思》膾炙人口,也別有一番意境:“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。舉頭望明月,低頭思故鄉(xiāng)?!碧煊钫克{,明月當(dāng)空,四周沉寂,詩人遠在他鄉(xiāng),思念故鄉(xiāng)的聯(lián)想自然會豐富起來。
書齋讀遍經(jīng)與史,難得“西廂”絕妙詞?!段鲙洝防锏拈L亭送別:“碧云天,黃花地,西風(fēng)緊,北雁南飛。曉來誰染霜林醉?總是離人淚。”無論是色彩上、方位上,還是設(shè)問上、結(jié)論上,都有著對比的美、意境的美;無論是藝術(shù)上,還是情感上都達到了一個新高度,情景交融,情真意切,有情人的送別寫到這個份上,非“情癡”者難為也。
“露脆秋梨白,霜含柿子鮮”“冬吃蘿卜夏吃姜,不用大夫開藥方”。家鄉(xiāng)的柿子、里外青蘿卜等,經(jīng)過打霜,吃起來口感更佳。霜降吃柿子、蘿卜的習(xí)俗流傳已久,有人認為霜降吃這些能潤肺通氣,預(yù)防口唇干裂?!把a冬不如補霜降”,霜降這天,有的地方會食鴨肉貼秋膘,有的地方則吃牛肉,有的地方還有“煲羊肉”“迎霜兔肉”等食俗,都是希望在即將到來的冬季里身強體壯。
農(nóng)諺云:“霜降見霜,米谷滿倉”“霜前種麥,霜后種蒜”“時間到霜降,白菜畦里快摟上”“霜降收薯正適宜”“霜降摘柿子,立冬打軟棗”。這些農(nóng)諺凝聚了千百年來勞動人民的智慧,是中華傳統(tǒng)文化的組成部分,理應(yīng)在傳承、創(chuàng)新的基礎(chǔ)上,加之科技賦能,為奮進新征程、強農(nóng)促振興提供精神動力。
□張炳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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